“论做官,我谢渊入朝五十二年,从内阁侍读学士至如今官拜宰相。为大齐,我披肝沥胆,绝无二心。为皇室,宝丰皇帝于我有知遇之恩,先皇于我更是赤诚相待,此二人,老臣万不曾负。”
“可论做人,不管是为人夫,为人父,亦或是为人兄,为人师。直到今日这把岁数,我也仍是一知半解,似毫无作为。”
谢渊顿了顿,不去管一旁震惊的眼神,抬头直直地看向新帝:“确如您所说,身处于乱泥沼泽之中,哪会有绝对纯良之辈。谢家也的确站过队。”
那个眼神穆齐昭说不清楚,总觉得像是欣慰,亦像是怀念,好像在说:“嘿小子,好久不见啊!”
可那目光转瞬即逝,不过顷刻便移开了。
“不论谁做这个皇帝,都要保全吾儿怀信的性命。”
“这是先皇临终前交代给老臣的最后一句话。”
谢渊恢复了寂静的目光,沉声说道:“皇上猜得不错,谢家曾经是想推小郡王上位。可怀信那孩子无心朝政,更不愿入仕。也因此,谢家只是站过队,还没等组队,这队的主人就自己撤了。”
穆齐昭面色不变,语中带着试探:“你谢家若是执意推他称帝,或许今日就没朕什么事了。”
“两年前我曾与先皇谈过此事,不过先皇还是决定让他走他心中想走之路,不许老臣从中插手。”
“倒是坦诚。”穆齐昭点了点头,眸中有些复杂。他这便宜爹可真是打心眼疼爱他这小儿子。
“皇上,怀信此人心思单纯,除了有些拎不清之外,旁的也没什么缺点。留他在身边,会有益处的。”
“呵呵拎不清?你这话里话外还是有些埋怨于他啊。也是,若是他肯应了做皇帝,那这些时日里发生的那些糟心事,保不准就不会发生了。”
一旁的谢凌恒忍着痛意,只能攥紧了袖下的拳头,才勉强让自己忍住躁意。
想他谢家百年世家,祖父也是三朝老人。先皇还曾亲口下过恩典,谢渊面圣不需下跪,不需磕头。
不论皇子,贵人,抑或是储君,圣上,皆要予其万分尊重。可就在今日,这一切的恩典荣耀,似乎都成了幻影,在这位新皇眼里,根本不值一提。
“太傅不会在心里怪我这个皇上不能护住谢家吧?”穆齐昭笑得有些欠揍,根本不给人回话的机会,就继续问道。
“老臣不敢。”
“放心,看在以往的情分上,朕不会不管谢家的。”
穆齐昭收了笑意,再次拿起那沓纸页,反复看了几眼,又瞥了一眼谢凌恒,似笑非笑道:“恒郎对前朝的匡祖皇帝很是不满啊?”
“回皇上,草民不敢。”谢凌恒低声道。
“朕看你在答君王集权这一题时,拿前朝酒释兵权一事作例子,可这言辞之中却并无赞赏之